作者:白朵的(组稿) 来源:华岭风吟
发布/更新时间:2021-09-09 19:56:24
追一个前方
文/李素文
雨时大时小,雨中跋涉的孩子们不知摔了多少跤!
我开始心疼脚上妈妈才做的千层底布鞋,一朵粉色的梅花,已被泥水糟蹋得面目全非。我跺跺脚,捡起一根小木棍清理鞋上的泥巴,心里嘀咕着:“还不如在学校待上一宿,冒这么烦人的雨。”
“朝前走,别停下,加把劲!”郑老师拍了拍我湿漉漉的头顶。
他和往常一样,握着一把小铁锹,这已是他上下学必不可少的一个伙伴了,雨天在陡滑的路上挖出一串小窝,我们踩着小窝上学、回家,晴天再填平,让小路变得好看。我说不上他当时的年龄,可能是吹得山里的黄风多了,连脸上的肤色都是黄褐色的,看上去略显佝偻的身躯,走起路来像是浑身是劲,白布衬衫的袖口磨出了一圈毛边,却很干净。此刻站在雨里,正好和对面崖山的一棵大树在一条直线,一样的高度,一样迎着风雨……
路边庄稼地里早已不见了人影,根本没有人帮他带这十多个孩子回家,一路连一个土窑洞都没有,避雨便是妄想。脚下的土路已经变成了泥路,每向前一步,都要很奋力地把脚从淤泥里拔出来。
“早知道这样,我们留在学校该多好。”几个跟我有着同样想法的孩子开始抱怨!
雨正好是放学时间开始下的,大家都不明白,郑老师这次为什么未做任何犹豫,就带我们冒雨出发。
沿途一座山,一条河!
大家手拉着手,侧着身子排成队,脚下的路比平时似乎要长许多。
郑老师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一路大声地喊着话,说前方那块地中央,开着一片野兰花,那一朵朵花,就是一双双眼睛。在偷偷地看你们谁滑倒了会哭,我们得赶过去,超过前方那块地,让她们看看,即便摔疼了我们也不哭。
谁都摔跤了,谁都没有哭,一阵“咯咯”地笑声,在雨中显得有那么一点可贵。
“都抬头看看,前方多美,有风有雨,还有你们正在追过去的那块开着野兰花的地,再坚持一小段就到了。”郑老师喘着粗气说着。
风拧着他的声音,雨浇着他的笑容。
一小段,又一小段,一会儿,大家把山顶那块开着野兰花的地抛在了后面。郑老师说下了山还有更好看的!
山下是一片谷子,每个人都天天路过,孩子们直呼不好看!
郑老师说谷子的颗粒还没长出来,是一些毫不起眼的碎花养熟了谷子,谷子才养大了我们。谁能最先发现那些藏起来的谷子花,谁就会长得更快,等到升旗台修好了,长得最高的一个就是升旗手……
每个人开始争着向前走,好像谷子花就是自己的一朵信念。
黄昏时分,雨渐渐地小了,大家顺利地过了河。一个个都高兴地叫起来:“雨不下了,我们回家了,回家了!” “不,雨还在下,是我们没有停下,踩着泥泞走出了风雨!”郑老师的语气里融入了无限的欣慰。只是当时的一群孩子,没有人明白他所说的话,也没有人懂得他那颗,期望我们能够顺利走出人生风雨的心。
后来,郑老师曾问起我们,是否还记得那次雨中回家的事,他说那天的雨凭他的经验,不会太大,沿途也造不成什么危险,就是路远会淋个透,平时他会和往常一样,把我们安排在学校附近其他同学的家里。可那天他就是想领着我们 ,在泥泞中追着前方走一回……
很怀念雨中那条小路,它像刻在火岩石上的一道纹理,岁月也未能消融它,它已在我的心里,化为一幅永恒的画,画中有教我们如何迎着风雨,去追一个前方的人——郑老师!
老师,请接受我们的祝福
作者:雷战戈
那是一九七八年吧?
我们离开家,告别妈妈——
在陇西师范,
在巩昌城下,
在浴火涅槃中,在洗礼感召下,
我们依依惜别,匆匆出发。
我们还会相逢吗?
我们还能和您——
老师——再谈谈心,再说说话?
一晃三十八年,我们大都老啦,
三十八年啊,我们都立业成家。
我们的老师,她老人家
会有怎样动人的年华?
是谁,提议我们再次相聚?
是你?是我?是他?
不!是我们大家!放下吧,放下
放下身边的烦杂;
出发吧,出发
紧跟上老同学的步伐。
别揩呀,她不会在意爷爷的泪花;
别梳理啊,她不会留心妈妈的白发。
因为啊,她是爷爷心中的神圣,
她是妈妈人生的牵挂!
一别三十八年的她啊,
还会是激扬文字的风韵?
耄耋之年的她啊,
还能有谆谆善诱的表达?
不!一切都不重要,
什么都不再抒发!
今天,此刻,
我们从皇城根前,
从黄浦江边,
从陇原大地,
从天山脚下——
向洮河之滨,
向杏坛脚下——
聚会,诉说;
倾吐,表达!
我们将怎样开口?
我们会如何讲话?
千言万语
万语千言
诉说不了我们的思念,
倾吐不进我们心里的话!是黄河的澎湃?
是长江的博大?
不!这是我们共同的心声,
使我们憋了三十八年的爆发——
我们多么想再轻轻地叫一声——
我们多么想再真情地喊一次——
老师!妈妈!
您过得还好吗?
你们身体还康健吧?!
那时候,我们都懵懂单纯,
我们都率性傻傻。
是老师教导我们怎样做人,
是老师培育我们成熟长大。
那古老的城墙之上,
有我们浅浅的脚印;
那树丛之中的灯光,
映照着老师消瘦的面颊……
生活,学习,
心理,胜利……
老师操尽了心血,
消磨掉青春年华!
一晃四十年啊,
您的学生也都
成家立业,年上花甲。
在您苍松翠柏的庇护中,
在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
我们——栽培桃李
我们——浇育鲜花。
四十个春秋冬夏,
我们从未忘记老师的教诲;
一万四千个日夜,
我们不曾虚度年华!
我们没有成为诗人、作家,
也不是科学家、教育家,
但是,我们堂堂正正做人,
忠心耿耿报效国家;
我们是普通平凡的人,
我们有温馨和谐的家。
而这一切的一切,
正是按照老师的指引;
这所有的所有,
正是遵循老师的点化——
我们甘心做大海中的滴滴浪花,
我们情愿成为百花丛中的朵朵鲜花。
老师啊,这滴滴浪花,朵朵鲜花,
何止展现繁荣,岂不汇聚博大!
此刻,此地,老师,您的学生,
汇聚一堂,环绕您的膝下——
不为别的,就想看一看,就想听一听,
就想回忆一番,就想感受一下:
老师——您的眼神,您的风骨,
您的笑嫣,您的讲话!
啊,老师,让我们仔细打量,
老师啊,让我们认真观察——
还是那慈祥而多情的神态,
还是那硬朗而挺直的骨架!
那么从容大度,那么朴实无华;
那么深邃含蓄,那么磊落豁达!
岁月,让您鬓角花白,
不!那是人生的精华!
春秋,使您满布皱纹,
不啊,那是魂灵的支架!
正是您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呕心沥血,
陇原大地才满是芬芳鲜花;
正是您满腔热情的精雕细琢,
城乡市镇才到处林立人文的高楼大厦!
啊,老师,让我们再看看您的房屋,
那是陋室,仅容书架。
我们数点您的财产——
竹兰相伴,墨笔相杂……
老师啊,难道您够不上富贵?
难道您没资格豪华?
您给予我们、给予社会的如何等量?
您又获得了怎样的报答?
哦,此刻,我们终于明白,
我们的情感又一次升华——
老师,您永远愿做社会大厦的基石,
您永远是撑持历史栋梁的脚手架!
可是,我们,儿孙绕膝,
立业成家——
我们却很少前来探望,
我们却鲜有祝福问话!
老师,像您一样两袖清风,
老师,如您一般不摆花架。
您的学生,没有什么贵重礼品,
不想什么奢侈豪华。
我们从五湖四海相聚,
我们涉万水千山到达——
我们只有一个心愿,
就来看望您老人家!
我们共有一腔真情,
我们要倾情表达——
老师,您好!祝您健康!
老师,您好!祝您幸福!
老师,愿您寿比南山!福满天涯!
(二零一六年七月,同学们相聚,到洮河之滨看望原陇西师范恩师。夜不能寐,噙泪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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