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川牡丹山血案

　　战斗结束了，人们怀着悲愤的心情，从牡丹山区所有的坡坡洼洼、沟沟岔岔寻找遇难亲人。据当年亲眼目睹过这一惨案现场的樊琳、董德一、常伍云等老人说，那白沙寨堡子内尸体重重累累，血流成河，而张家沟、双插牌、峪里、老黄堡、本庙一带，像割倒的麦秸，遍地皆是，惨不忍睹。
　　有遇难阵亡的尸体，都送到关帝庙里。庙内外曾密密札札挤满了前来认尸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呼天抢地，泣不成声，一连好几天，尸体才陆续认领完。可是有12户人家贫如洗，实在无力置办棺木，团总胡宗仁见状，遂为他们集资买了棺材。据笔者调查，当时抬到关帝庙的尸体共340余具，其中很可能不包括在白沙寨、张家沟、峪里、本庙、韩家庄、上集、衙里山、挖尕节、九眼泉、新城等上川遇难之人，因为他们被家人确认后，便会顺路抬回自家，不必再往街上抬。 估计实际死难人数还要超过这个数字。
　　为了安抚死难民团官兵家属，这年在关帝庙内新建了一座祠堂，祠堂内安放了死难民团官兵之灵牌，并于祠堂落成之日设祭坛、摆香案、诵经超度，叩首祭吊。嗣后，还决定以后每年从正月23日起，做法事祭悼3天。关帝庙原为陕、甘、川三省商会会馆，笔者因家在关帝庙门口，也见过那些大小不同牌位供奉在香案上。虽然年幼无知，但从大人们的谈吐中也得知那就是当年牡丹山阵亡民团官兵之灵牌。牡丹山血案，给那时得官堡人民带来了生命财产的巨大损失和心灵深处的惨痛创伤。迄今六十余年过去了，当地人民，特别是六七十岁的老年人至今仍记忆如昨。
　　(本文原载于1997年12月27日 《兰州日报》，本书中略有删改。)
　

　　附：本庙牡丹山阵亡各村人民追吊榜文
　　意者，命之修短有数，兵之胜负何常。是在造物之权衡，而人为无可如何也。曩者，时局改革，国家多事，加以赋重政烦，群盗蜂起，四处啸聚山谷，各村扰害居民；况官堡乃临渭之雄镇，编联民团，保护疆圉，挨门比户，竟联为子弟之兵，制挺揭竿，不过为身家之计。各乡村自相羽翼，有保障以御群魔，定料一夫从军，全家安堵。孰知以未经训练之愚氓，敌久惯矢石之巨寇，将见呼声振天，余勇可贾，料一败涂地，其势莫过惨伤哉！风流少年，竟作刀头之魂，可哀也；死骸遍野，空留草上之痕，明月三更，想冤魂以飘飘何处，寒暑四时，其家人定能哀哀莫忘。使不为之表扬焉，不几腐同草木狱尘埃中，又何能消此沉冤於地下？牡丹山上，精魂何依？官堡镇中，祭吊何所。于是人心不及，建议立祠，各解囊资，俾已死之孤魂有托，泽及枯骨，使功竣于数月间。当此落成之时，适送寒衣之节，设醮诵经，令导引坛下者，不使沉滞九泉，出饥饿狱中者，永享烝尝百代，否则前有功德于人民，殁后不列竹帛与祀典，奚足以慰藉忠魂，又何以勉励当世也哉！
　　岁次民国十九年冬月/官堡岁贡生樊绍武(复先)撰 (蒋树德 【明轩】)收藏稿)
　

牡丹山血案纪实
七古四十一韵
满如天
民国纪年岁戊辰，军阀混战喜稍平。
陇原幸未入旋涡，官堡小邑尚安宁。
天道施虐偏大旱，六科不登无收成。
河湟事变相继起，天灾人祸一并兴。
翌年已巳遭饥馑，人兽相食旷古今。
土匪乘机又作乱，打家劫舍聚山林。
竟教万户难安枕，夜不解衣几度惊。
为保地方御匪患，组织团练建兵营。
关津要口严巡守，岗哨设防盘路人。
一日诘获一过客，回答言语非乡音。
送交团部作勘讯，正是匪首证据真。
案情上报待回示，县府判决处死刑。
就地执行昭炯戎，倏忽抢下了残生。
何知一命招仇恨，血案惨劫缘此因。
狐鼠同伤狡兔死，合群结伙萌杀心。
重金收买外来匪，急于复仇不消停。
匪探出没故挑衅，赵团得报夜出兵。
时值庚午正月后，寒夜昏黑月不明。
来回交战竟失利，天晓民团多牧牲。
赵庆二人同殉难，胡团尚未获悉情。
匪徒得势益骄横，自喜阴谋初得逞。
誓与民团拼死命，欲壑未满不甘心。
扬言血洗白沙寨，活捉团总胡宗仁。
胡氏原不识军事，全赖参谋王宝亭。
拂晓点兵将出阵，参谋建议守堡城。
民团原是庄农汉，组训不久术不精。
嚣嚣众口咸请战，误将土匪估计轻。
仓促出兵冒昧进，匪遣少数作先行。
交锋未几弃甲去，佯装败退回巢营。
团丁见景穷追赶，误入圈套中计深。
突然响起冲锋号，谁料山后伏重兵。
马队轻骑挥利刃，狂奔乱砍尸横陈。
断头折臂无完体，血染疆场遍野殷。
刹时尘雾笼天地，白日无光泣鬼神。
胡总乘骑幸骠快，险入匪手竟逃生。
匪退乡人搬尸体，廊檐寺庙积尸盈。
血肉模糊难分辨，但从衣服认亲人。
腥风惨冷凝血泪，流水鸣喑咽悲声。
可怜无辜遭劫难，杀人如草居何心。
往事屈指六十载，每追旧梦魄犹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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