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鸟鼠山

秋 游 鸟 鼠 山

□　伍鑫桂　常孝行

 来源: 定西日报 2013年03月10日

　　是日中午,我们一行四人驱车离开渭源县城向西前行,走不多远,便经过王家店沟口一座水泥公路桥,桥下流淌着微波涟漪的河水,同行的渭源朋友说,这就是从鸟鼠山流下来的禹河,又汇集了左为苏家窑沟水,右为王家店沟水的两溪入河,三流汇一,从后河堤东流而下。

　　禹河还在流水?!我们当即叫停车。大家下车站在桥头,极目望去,浩浩荡漾的禹河自西奔来,经桥下向东涌去,白塔河滩和后河堤畔茂密的青杨柳枝在微风中摇曳,平缓宽阔的河滩里,数辆农用架子车装满药材向县城方向驶去,有几个壮男少妇在禹河边淘洗沙土。忙碌的身影映在蓝天秋阳下的苍山河水之间,给人以淡定、纯朴的感觉!滚滚东流的禹河又给人以惊喜和欣慰,不由得脱口而出:“不是说禹河无水可流了吗?”

　　“哈哈!天旱无雨,确实也曾断流过。但今年雨水丰沛,禹河可流的欢得很!”同行的渭源朋友说。“很早以前,这禹河的水很大,人们涉水过河很不方便,大约在宋代时,就在此修了一座桥,名叫灞陵桥。流传着“禹河垴子灞陵桥”的说法。现在渭源县城南门外的灞陵桥是到了明代才修的。”听了他的话,不由人想起了历史上说的隋代第二个皇帝杨广,在大业五年(公元609年)三月率众“车驾出巡”河右。从长安出发沿渭河上溯,正是经此地而青海抵张掖的。途径这里时触景生情,吟成《西征临渭源》一诗:“西征乃届此,山路亦悠悠。地干纪灵异,同穴吐洪流……惊涛鸣涧石,澄岸泻崖楼。滔滔下狄县,淼淼肆神州。”啊,禹河!你在一千四百多年前是洪流滔滔,鸣石激岸,浩浩淼淼,飞扬激荡一千六百多里,向东流经三秦大地,孕育了灿烂的渭河文化,显得多么壮阔雄伟啊!今天,你还是那么神奇美丽,清澈明亮,欢笑着从鹅卵石上奔跳而过,吟咏着历史的诗,高唱着现实的歌!

　　看到了禹河,我们顿时激情满怀地驶上了通往鸟鼠山的土路,进入了禹河河谷。从车窗眺望,源于鸟鼠山下龙王沟流出的禹河,就在我们驶行的山路底下河谷里缓缓流淌。映着秋日的阳光,仿佛一条舞动的彩带自西向东而来,我们则自东向西而去,去寻找她的源头。经过果园村,抵达红土庄,越往前行,河滩山坡上的树木丛林越发茂盛稠密,路边坡埂边便有水渗出。我们下车踏着湿漉漉的弯弯山路,穿行在丛林野草之间向鸟鼠山进发。

　　猛然抬头一望,鸟鼠山主峰就屹立在眼前。她高耸入云,紫雾缭绕,势如巨龙,蜿蜒东去。一眼望不尽的高杨壮柳参天,幼松翠竹挺立,枇杷野梅遍山,沙棘面蛋艳红,构成一幅奇妙的斑斓色彩!北侧红焰山巍然挺立,山岩裸露,一片赭红；南侧无影山势如卧虎,灌木丛生,峰景朦胧。两山就象西天伸来的两只神奇的巨大臂膀,成半包围状护卫着鸟鼠山,拥抱着品字泉。像母亲搂抱着憨睡的婴儿,让其永远吸吮着蕴藏在胸脯中甘甜的乳汁!

　　这就是《山海经》中记述“其阳多金,其阴多玉,其上多白虎,多丹”的鸟鼠山!这就是《尚书·禹贡》中大禹“导渭自鸟鼠同穴”的渭水源头,这就是《史记·集解》“鸟鼠共为雌雄,同穴处此山,遂名山曰鸟鼠”的千古名山!

　　我们踏着厚厚落叶织就的天然地毯,迎着习习吹来的温湿山风,听着琴弦弹奏般的鸟鸣,在渭源朋友的引领下找到“遗鞭泉”旁。此泉上修一水泥方亭,亭旁有水泥卧碑,上刻:“渭源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鸟鼠山品字泉　渭源县人民政府　一九八二年十一月十六日公布渭源县人民政府立”,泉口水泥砌成八角形,上有厚盖,难以揭开,不知水况。此泉在一不大的平坡地上,不远处立一粗石方柱,柱上刻篆体“遗鞭泉”,柱石上苔迹斑斑。平坡下有一小沟,野草丛生,有水从沟底渗出,汩汩流淌。传说唐太宗李世民当年经过鸟鼠山时,在这里用马鞭探试水的深浅,不慎将马鞭掉进泉中,待他回到长安时,马鞭竟在咸阳桥下水面流出。优美的传说,美好的泉名,印证着鸟鼠山品字泉的神奇。穿过树林,爬上山坡,在另一处不大的平地上也有一泉,泉约一米见方,碧水丰盈,清澈洁净,不时泛着一串串明珠似的晶莹水泡,泉水喷涌而出,汩汩有声,流入沟中,隐没于草丛林枝间。真是自然的美,美得自然。泉旁边立一方柱石,上刻“仰禹泉”,也为篆体。我们继续在密林中穿行,秋日的阳光,透过树梢枝杈射在地上,斑斑点点就像打碎的玻璃撒了一地,照在了我们的身上。踏着落叶,披着“璃光”,我们来到了“吐云泉”旁。它在“遗鞭泉”右上方,泉处石板间,如井状,水虽不满井口,但望之清澈静谧,银光如锦。亲眼看到品字泉没有干涸且水量颇丰,我们心里既高兴又担心:“大概天旱了泉水也就干了?”一位当地老乡从坡上跑下来指着“吐云泉”说:“这泉从不干的,水从半腰处渗出流入沟中淌出去了。”是呀!这三个泉流出和渗出的水,冲出条条小沟,汇在一起,就形成了禹河。那日泻千里,纵贯陇秦的渭河,就是从这小小的三眼泉起源的!啊!品字泉依旧渗水,禹河照样滚滚东流,这就是我们这次秋游鸟鼠山的最大收获!

　　在鸟鼠山的密林中徜徉,不仅能欣赏品字泉的风采,感悟大自然的秘笈,也能被众多的人文景致所陶醉。在通往山顶的小路旁有一通碑,上书“渭水源头”四个矫健苍劲的大字,走近详观,为原定西地区行政公署专员顾军所书。在另一平缓的坡地林间,耸立一砖砌四方碑,高约八米,四面均刻歌咏鸟鼠山的诗句联语。其中一联云:“奇山冠千古,鸟鼠同穴迷埾贤；神泉成一品,龙湫灵异惠苍生。”又一七律诗云:“名山矗立万千年,详注水经代代传。导渭探源来大禹,穷奇搜异有前贤。峰头烟锁当空月,洞口风生薄暮天。曾否穴中同鸟鼠,诗人多少费评笺。”此为当地民众所建。在另一林间立有一環首碑,上刻“渭水源头神奇碑记”全文,文字流利,引经据典,备述鸟鼠山之神奇,渭水源头之确定。文为时任渭源县长周志祥所撰。林间还有一通水泥底座的卧碑,上书“华夏故土地图·渭源取土点”标记着国家在制华夏故土地图时,就在鸟鼠山渭河源头采取了原本泥土。林间还立有一些碑碣,因时间关系虽未及详观,但已经使我们深深感到,鸟鼠山不仅是大自然形成的、列于经传的千古名山,历史上不少人詠赞的神奇的渭水源头,而且是经多少人长期保护培植,载入志书的渭水源头,是县一级政府公布的文物保护单位。这里不只森林茂密,苍松掩映,山谷幽深,泉水清洌,这里还流传着感人的故事,美丽的传说,蕴含着历史的神韵,文化的气脉。这里,更有一座历史遗留的供人们敬仰的禹王庙。据有关史料记载,这里的禹王庙,始建于周初,历经秦、汉扩建,庙宇宏伟壮观,为周围数县庙宇古老之冠。现存禹王庙,是宣统元年重建的。

　　于是,我们怀着崇敬英雄的心情,来到禹王庙拜谒曾拯救人类于洪水之中的大禹。大出意料的是禹王庙竟然破败不堪,将我们勃然兴起的热情一下子降到阴郁冰冷的低谷。庙堂已整体倾斜,廊柱歪立,前檐坏朽,瓦头苫条跌落于地,一片狼藉。庙廊悬挂的“禹王庙”竖匾斜吊于梁在风中摇摆。进入庙堂,忽见右后处屋面开着近两米见方的“天窗”,裸露的数根木椽即将断裂,后檐前右上角已坍塌。秋日的斜阳从塌破处投进来的光束照在凄凄的庙堂内,光明与暗淡形成强烈反差,深深地印在我们心上灼痛。神台上禹王、河伯和伯益的泥塑像,俨然端坐,似乎在静静地坚持着寂寞。山柴木的供桌上,有香炉,内插一炷点燃过半的红香,香烟袅袅升起,并落下白白的香灰,显然是当日有人来敬香的。桌上还有一瓦瓮,揭盖一看,其中尽置食品和果类,这是人们给禹王敬献的贡品。看来,坚守在这破庙中的“禹王”却享受着绵延不断的人间香火,享受着人们对英雄情牵梦绕的惦念……这就是难以改变的历史,这就是不可抗拒的民心!不由人想起现代义务教育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中国历史》(七年级上册)中的记述:“传说继黄帝之后,我国黄河流域杰出的部落联盟首领还有尧舜禹。他们都有高尚的品质……禹领导人民治理洪水,与群众同甘共苦,在外13年,三次路过家门而不入。”对于这样的联盟首领、一国之君、万古流芳的英雄,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是会永远受人崇敬爱戴的!这里永远流淌着民族的血脉,是渭源人民不可替代的精神家园。不约而同,我们恭恭敬敬地向禹王塑像深深地三鞠躬,怀着无限的惋惜,挪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庙堂门。百感交集,相互联句吟诗一首:

　　禹王治水载经传,导渭疏流胜洪殃。

　　三泉孕渭润秦陇,八朝兴替著辉煌。

　　千古颂传英雄事,万民长仰高庙堂。

　　我今拜谒却怅惘,秋阳残照一炷香。

　　我们站在禹王庙前的平地上,同行的渭源朋友指着山上那一棵棵三米左右昂然挺立、碧翠欲滴的松树说,是原定西市政协主席秦素梅任渭源县委书记时,领导鸟鼠山人民栽植的,长得多旺盛啊!鸟鼠山人民是不会忘记她的!我们心里几多感慨,几多欣慰!

　　纵目四望,鸟鼠山的秋色是那么绚丽和谐,夕阳渐渐潜到云后,朵朵白云,幻成片片鲜艳的彩霞,镶着晶亮的金边。周围的山巅、丛密的林木都笼罩上一层金色。小鸟的翅儿闪起金光欢叫着飞过。微微山风,吹来远近梯田里当归、黄芪和野菊花的药香。神奇的禹河在披着金色璘光的山莽丛林间向东奔流……

　　啊!不朽的鸟鼠山,风光无限,山高水长!